*小雪糕

罗曼蒂克

少女非常讨厌自己娇纵任性的亲生弟弟,但由于父母对弟弟的宠爱,少女什么也不能做。
每天放学回来少女躲在房间里,听着弟弟对母亲的呼喝还有母亲的默默忍受 ,少女的笔尖在纸上划下重重的痕迹,课上,少女总会走神,少女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下「去死」,每当一页纸写满,她又会慌乱地撕下稿纸,却没有扔,而是夹在画夹里。
有时在饭桌上,默默扒饭的少女会忍不住怼自己颐指气使的弟弟,弟弟哭闹起来,母亲总会以眼神示意她别说了,然后柔声去哄那个摔东西的小混帐。
每一天对少女来说,家里的空气都是难以忍受的,但最痛苦的时候,却是洗完澡的弟弟总会缠着她一起玩。少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,装出耐心的样子陪他,抬起头看到母亲看着他俩"友好相处"欣慰的目光,少女僵硬地笑了一下,然后迅速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眼神。
除了这个家,少女无处可去,朋友家也好,超市图书馆游乐场也好,少女总是在这些地方待到关门前最后一分钟,但最终少女是要回到那个家里的。

某一天,少女回到家,异样阴沉的气氛笼罩了这个熟悉的地方,少女轻轻关上门,说「我回来了」,然而没有人回应,少女的母亲正坐在客厅流泪,而她许久未见的父亲竟也在家。
一种奇妙的预感渐渐袭上少女心头,她故作平静地询问 「怎么了」,随着母亲抬头的动作,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,在得知弟弟失踪之后,她脑子里的小人尖叫着起飞了,她的嘴角想要上翘,而她的理智制止着,这种拉锯战使她脸上的肌肉不自然抖动着,她担心父母看出了什么,幸而他们都没有看她。
少女想起了自己一画夹的「去死」,她放下书包,走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,她听见自己温柔又悲伤的声音在安慰她,她甚至惊讶地意识到自己掉了一滴眼泪。
往后的几天,少女前所未有的愉快,放学的路上她甚至哼起了歌,但走到家门前,她便放慢脚步,肩膀嘴角都塌下来,做出一副她能做到的最逼真的悲伤面孔。
家里死气沉沉,父母以泪洗面,少女躲在房间里,每个夜晚当她躺在床上,她会突然想念她的弟弟, 她开始觉得自己是如此阴暗卑劣,冷血而可怖,她发抖,裹紧被子,一边懊悔一边流泪。
但当她醒来,她又会想起弟弟的恶行,对弟弟的厌恶重新占据了她的心。

几天以后,家里收到一盘录像带,少女和父母坐在沙发上,播放了这盘录像。
灰尘遍布空无一物的房间里…弟弟被绑在正中的椅子上,嘴上贴着胶带,不断地挣扎。
好一会,有人从侧面走进屏幕,那是个身形瘦削的男人,脸上带着面具,看不出年龄,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钢管,走到弟弟面前,转身向摄像头敬了个礼,然后又看向弟弟,少女感觉到母亲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好一会儿,男人开口,声音竟然非常年轻,他说「既然什么事不会自己做,那这双手和腿就没必要留着了吧。」
然后他手中的钢管挥了四下,弟弟在胶带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,血从他的身上流出来,他浑身抽搐着,椅子倒在地上,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少女的心狠狠震动了,她死死地睁着屏幕中的弟弟,看着他向快要渴死的鱼一样摆动身体,她开始发抖,牙关打颤,连她母亲在她手上攥出了淤痕都没有察觉。
录像继续播放,男人丢下钢管,在弟弟周围转了一圈,短靴踩进血泊里,他伸手劈晕了弟弟,然后走到摄像头前,眼睛盯着屏幕之外,轻轻地说「他为什么还要活着呢?」
少女忽然停止了发抖,她坐在沙发上,视频最后定格在男人的脸上,她盯着男人黑发下的眼睛。

那个眼神——少女觉得那是看向她的,少女听见他的两句话,是她在心里诅咒了无数遍可是不敢说出口的。
这一天,少女目睹了一场审判和行刑,受刑者是她的亲生弟弟,而行刑者——她觉得那个人是为她而来,是应她的愿而来,是为她实施不可见人的恶意而来。
少女意识到,她是共犯。
少女烧毁了那些写满「去死」的纸张,安安静静地上学放学,既不兴奋也不愤怒,每个夜晚她都会想起那个眼神和他的声音「为什么不去死呢?」是啊,少女想,「我也应当去死。」

几周以后,父母带着少女搬了家,新环境新学校新朋友,放学的人群中少女又见到了那双眼睛,属于一个刚刚成年身形单薄的青年人,当少女的视线接触到他时,他转过了身。
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