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小雪糕

你还没有仔细看过脖子上的伤口。
因为伤口正是长在你的脖子上,把你的肌肉割开,切下腐块,你无法后仰或做出大幅度的转头动作,你和镜子之前隔着宽宽的洗手台,你不能趴上去看那道伤口,你也没法挖出自己的眼睛。
你只能通过疼痛,来感知它的状态,你一遍一遍地把敷料撕开,向每一个来访者摊开展示,你从他们的表情里得到反馈,猜测它是否仍然血肉模糊,你不喜欢那些安慰性的言辞,但你毫无办法,你只能听着。
你在他人面前做戏,假装无法动弹,但你又告诉别人你在做戏,众人笑了,以为你已无大碍,但事实上你仍因疼痛而僵硬麻木。
你从不讲真话,他人问你是否安好,你便说不好,夸大其词,他人哭你如此凄惨,你又劝慰他说你其实无恙。绷带太紧,你的臂、肩、颈、背都酸痛不已,上半身活似一个只能释放致痛因子的木桩,除了折磨别无他用。
你被困在冷冰冰的洗手间,甚至因为匆忙忘记拿上披肩,你瑟瑟发抖,血流如注,你想要呼喊,但你忘了此刻你最大的敌人正在脖颈,你拼命敲门,拼命敲门,你不是不怕死吗?你不是一直想要死掉吗?你为何敲门为何呼救?
你想看看你的伤口,想看它鲜血淋漓,即使你知道不必拆线你其实想要看见血迹斑驳,你不想袪疤,你想留着,越是可怖的东西你越是想要留着,这疤提醒着你痛过一回,被打开过一回,被取走过一回,往后不会再有第二次。
除非你死后,被打开取走器官,你同意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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