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小雪糕

一把新…
坐在电车上的女孩穿了条深灰的毛线裙,忽然开口说话了。
我没有听清。
她又重复了一遍,我需要一把新的刀。
这次我听见了,并且因为这句话向后缩了一下,鉴于此时这辆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——排除掉那个一边抽烟一边暴怒地砸方向盘的司机,他离我太远了。这个女孩坐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,隔着过道和两个座椅,我在思考假如她忽然抽出刀来捅我我有没有可能闪避。向左?向右?我的眼睛四处打转。穿毛线裙的女孩把脸藏在深灰色的围巾后面,漂亮,又丑,我没法分辨,从我上车时她就在了,而现在这辆车将到终点。
她把那张仿佛被狠揍过的丑脸转向车窗,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,我坐这辆车很多次,熟悉到不用向外看也知道车子正驶过湖上的桥,终点站就在桥下,我将在那里下车然后登上回程的路。我期望她不要再说话。所以当她弧线优美的宽嘴巴默默抿起来时,我松了口气,又提起屏息。唇形薄如纸,抿成拉满的弓。
她说。
天黑了。
我竟然情不自禁地应了一声,随后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,她转过来看了看我,眉如远山目如湖,鼻翼是两把金子铸的弯刀,她没有笑。
疾行的电车到站,骂骂咧咧的司机跳下车,是个女人,拉车门的动作像要把它拆掉,另一只手里还夹着烟,她把那支烟凑到唇边,幽蓝的光映出她的脸,真是灾难,一座刚刚崩塌的雪山。
而我还在车上,和那个围着深色围巾的女孩对视,她看着我,眼神像我注视镜中人,我突然发现她的头发是海的蓝色,也像海一样明暗分层,显露最外的是蒙了圣光一般的玻璃,我想把手指插进她的发间,一层层拨开,最里是漆黑的深海。
她对我说,你想要一把新的刀。
而后,她又将脸转过去,车窗外是难以分辨的湖,和潮汐涨落的声音,她问我,
这是什么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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