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小雪糕

嘿,别担心,我并没有要自杀的想法。

那天晚上散步,我和他,走在路灯浅浅的光晕里,我硬要把手放进他的臂弯,他假装生气地拒绝,但容忍了我。

我脑海里忽然展开一幅画卷,比清明上河图还要长,从左到右我看见我的一生在这幅画上铺展开来。我想拍一部电影,讲述我是如何死去的。

按照我的构想我将收拾好一切,把新鲜的花插在透明玻璃瓶子里,也许是姜黄的雏菊也许是浅蓝的绣球,这一日有点冷,呵出来的气凝成白雾,就像《阿黛尔的生活》那种冷色调,但那部电影太长了,三个小时,我不需要那么久,我只要一百分钟。

我辞职,和同事们最后一次说再见,我乘上车跋涉过九百公里去见你,我拿了本书在车上看,是川端康成的《雪国》,我悄无声息地敲开你的家门,在你惊讶的目光里抱住你,见到你之后画面将变成暖色调,我对你的爹爹说,请把她借给我一晚,然后我们出门,去听音乐剧或者舞台剧,什么都好,我靠在你肩头,舞台灯的余光里我看见你的下颌,圆润的,莹白的,带一点肉。

之后我们出门,在半夜空旷的大街上疯跑,两个大笑的傻瓜,我要带坏你了,我买了啤酒,我们坐在天桥上晃荡腿,天知道我的恐高症去哪了,我穿着黑色的外套,头发散着,含了一大口酒要去亲你,你会拒绝吗?

夜晚我听见你浴室里的水声,我在床头读一本诗集,等你回来,我们在床上嬉闹,然后我翻开那本书要你念给我听,也许是芥川龙之介的《六の宮の姫君》,也许是中原中也的《春日狂想》,我想听你用日语为我念:

愛するものが死んだ時には、自殺しなきゃあなりません。

愛するものが死んだ時には、それより他に、方法がない。

你会为我唱歌的吧,就像以前每一次,你轻轻哼着,我把脸贴在你脖颈上,吻你的薄削的锁骨和柔软的乳房,你的手指放在我胸口那块疤上,好像你就是那个伤口。

第二天我在镜子前穿好衣物,你在我身后,你问我要走了吗,你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,像一颗颗晶莹的宝石,我真想把它们收集起来,装在那个玻璃罐子里。但最后我点点头,你问我可不可以,你只说了四个字就停下来,闭上眼睛无声地落泪,你只顾着哭,我捧着你满是泪水的脸,我吻你,我说我爱你,我对你笑,然后我说再见。

这又是一个,冷冷的灰暗的清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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